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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真魔神Zero/腐向】Cube（完结）

⚠腐向⚠直男慎入⚠

*兜甲儿x剑铁也

*POV预警

尾声

      明亮的热天午后，我坐在课桌上看黑板上的字迹。白色笔画歪歪扭扭的，被汗津津的手掌蹭得潮湿发亮。尔后那光亮蒸干消失了。

      写字的人似乎没离开多久，也许现在追出去还能找到他。出门前我拿粉笔补上算式的下半截，但是条件似乎缺了一个，怎么也算不出来。

      真是个怪人，题目没做完，不打招呼就走掉。我环顾四周，走廊空无一物，只剩我自己拉长的影子亦步亦趋地跟着我走过每一间教室。

      你是谁？你在哪里呢？

      “醒来了吗？”那声音问。

      白茫茫的海浪褪去，道路的尽头有一个人，虚实参半，看不清样貌。我离他很远，被束缚在身后的椅背上，头颅也被长钉固定、动弹不得。仿佛不受控制的双唇吐出字句。他似乎听见了，发出笑声，礼貌又坚定，我太熟悉那个声音。

      “醒来了吗，铁也先生？”

      是的，只有那家伙会这样称呼我。多漫长的梦，在我肤浅的一生中，仅有这一次融入血肉，让我无法自拔。为什么呢？我扪心自问。他曾经让我产生过这样的误解吗？不过是虚幻的触碰、模拟的灵魂，我时刻提醒自己这一点，但是为何如今却感到寒冷？

      “那不是你的错。”

      闭嘴。我发不出更多声音，这具身体早已到了极限，共享的头脑并不能让接近衰竭的心脏起死回生。辛苦你了，大魔神。没有心灵的机械给了我温和的回馈。或许是错觉。

      至少这是一个好结局。

      “我并不这么想。”在尽头的那家伙似乎在皱眉。

      我嗤之以鼻：我管你怎么想。别告诉我你真的怀念那一切——别傻了，做你该做的事，就像我完成自己的使命般。

      “你的使命？”他反诘，“可你差点就失败了。因为你爱我。正如皮格马利翁爱上伽拉特亚。”

      我的矜持使我无法面对这一点。可他就是我的一部分，他知道属于我的内核早已被碾得粉碎，如果没有那道光的指引，不过是离散的数据罢了，不值一提。但是他的光芒总能告诉我方向。时至今日，我终于把他完整拼凑出来，从每一个世界里，从所有与他有关的故事里，从我的碎片中。现在我没有什么能给的了。剥除属于他的记忆之后，我只剩下我自己。

      兜十藏把最后的算法交给我，所希望的不外乎是这件事。我算不上聪明，但也并不顽固，他不愿意冒险将魔神Z公诸于世，我便为他带去了大魔神。好在这位沉默的搭档从不拒绝我的任何要求，因此我得以以量子形态存在于它的计算机中。兜十藏告诉我，所谓操纵因果是一种宏大命题的错觉，在逻辑上并无谬误，但是干涉因果本身所造成的结果并不存在于因果律兵器的计算范围。在莫比乌斯环之外存在新的宇宙，而那样的可能性只需要一个契机便可打破它的界限。“嗯，打个比方，”老头说，“如果让现代程序员去解读一台图灵机，他未必能够做到。但是砸烂一台初代苹果机，你只需要一个锤子。”

      “我们要用超合金Z造个锤子？”我问。老头嫌我太笨，提着拖鞋满地下室追打我：“蠢材！我的意思是创造新的游戏规则！人怎么可能输给算法？自己的未来要靠自己去打拼啊！”

      我那时没理解他的意思，但我相信他的判断。后来他把做好的成果交给我，我望着那一大堆公式和数字头皮发麻。

      “我是个战士，不是算法家，就算你给我一套操作指南，我也不可能完成的。”他反而无所谓的样子，就好像他已然成功身退，剩下的事情不归他管了：“我已经把程序录入大魔神的计算机里，只要有足够的能源供应，它就能创造出无数的‘世界’来。你懂我的意思吗，铁也君？”

      我真的不懂。他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  “时间原本就是相对的概念。你看，在一本书里活着的人度过了五十年的光阴，对于读者而言只翻过了一页，也有可能是一行，又或者只是两个字，‘一生’。因果律兵器的作用并不是线性的，就如时间在更高次元的俯瞰中呈现出完全不同于我们认知的状态。这也就是为什么魔神Zero可以依靠拔除特定的事物或者替换同位面的事件来干涉因果。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，属于它的时间也可以被干涉。理论上讲，使用因果律兵器就仿佛创造出一个高次元气泡，气泡内的活动是相对静止的，我们要做的是捕捉这个气泡，强迫它的时间流动起来，除此以外我们没有别的办法触及组成它的物质本身，也就不存在攻破它的可能性。”

      “那我们要如何才能捕捉这个气泡？”

      老头摸摸胡子，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  “这就是那家伙最狡猾的地方。它的弱点与它自身存在的逻辑息息相关。任何物质性存在的延展都逃不开所处位面的线性路径，它也一样。所以它必须寻找它的起源并将之封存，不然我们只要消灭它的起源便可以阻断它的一切。”

      既能成神、也能成魔的源头。是一个人。

      这也是我选择与大魔神接驳的原因。兜十藏离开前帮我处理了头骨的伤口，其实没有那么疼，因为接收信号的不再是我的大脑，而是大魔神的处理器。我没问老头要去哪里。我知道他不会回来了。

      此后便是无穷尽的演算。或许我也创造出了一个气泡——正如魔神Zero所说，是一个除我之外无人能进出的封闭的世界。其本质甚至是比它的诞生更讽刺的事情。但与之不同，我并不是一台计算机。从轮回之梦中醒来的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。

      我再也记不起某些东西。一个人的名字被抹去，就像脚印消失在潮汐里。

      我不知道该不该在乎。

***

      “看，他根本不记得你了。还有什么观测的必要呢。”魔神Zero说道。

      我望着道路的另一端。巨大的黑色身影根本看不出本来的形状，但我知道它是什么。

      “这个世界会怎么样？”我问。魔神Zero似乎心情正好，很快便回答我：“关机、格式化、信息丢失，随你怎么理解。说实话，我本以为还会有后手，毕竟之前也在他这吃过点小亏。没想到他的目的还真的只是‘还原你’而已啊。”

      “那不是正好给了你反客为主的机会？”

      “哼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。其实在他夺走魔神Z的时候我就明白了，只不过那些已经封存的世界早已没有任何价值，即便他想要靠抹消魔神Z来撼动我的存在，也不过是隔靴搔痒罢了。毕竟无论怎么修改文本，这始终是我的程序，我有最终解释权。”

      “你好厉害。”

      “是吧！”它对我的赞美很满意，“甲儿你喜欢什么样的世界？我可以为你定制一个。保证比那种老爷机造出来的好几百倍。你想当总统吗？还是做一个有钱的普通人，在夜晚行侠仗义、打击邪恶？”

      “英雄的生活啊。离我太远了，不是吗？我只是一个连面前的人都无法拯救的弱者。”

      魔神Zero发出轰隆隆的笑声，仿佛发自内心地觉得有趣：“要我帮你一把吗？”

      我歪头，不置可否：“你想怎么帮我？”

      “和我合而为一。”它的笑如此纯洁、如此具有蛊惑性，因为它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，它是不会哄骗的机器，“让我重塑你、创造你的全部，而我将我的力量借你支配。”

      “真的吗？我有这个资格吗？”我反问，“你封存了那么多世界，就没有一个兜甲儿合你的胃口？为什么偏偏选择我？”

      “此前无论在哪个世界，你都会反抗我。遮蔽记忆也好、修改历史也好，只要有细微的暗示，你就会发觉偏移的轨道，继而试图打破我的因果。只有这个世界不同。你没有反抗，即使知道一切都是虚幻，你依然保持沉默，装作无知觉地生活下去。正因如此，我判断你和其他的兜甲儿是不同的。”

      “哈哈，你把我说得太聪明了。”我摆摆手，“其实我什么都没有察觉。我只是被杜撰出来的一位，故事里小小的注解罢了，或许我根本没有自由意志，表达的也不过是他者的话语。”

      魔神Zero不屑地一哼：“不要妄自菲薄，你已经无限接近最初的兜甲儿了。我倒想夸赞剑铁也的执念，竟然如此疯狂地收集每一个你的记忆，乃至每一个他对你的记忆一起去运算。这样他甚至无法把自己和你分开来。要想将你剥除，除非他粉碎自己的所有信息，但就算这样，身为数据体的你也无法脱离他而存在。”

      “这就是你介入的理由？”我也笑了，“所以你是一个好人，准备代替他来养护我。”

      “当然。你也这么认为吗？”

      “嗯。”我说，抬头望向炉心焦糊的大魔神微亮的驾驶舱。虽然如此遥远，我仍旧看得清那里结满干涸的血迹、脑浆和呕吐物的残渣，一具腐朽的躯壳，还有经年累月的厚重尘灰。他不会死去，将灵魂永远禁锢在数字语言的囚笼，他不再活着，他比死更残忍。

      “铁也先生，”我的声音很轻，但我知道他听得见，“你一直都没意识到，其实你很受欢迎呢，虽然大家不太敢接近你，因为在你面前他们都不够优秀。你跟我说过，那个我总和你吵架，道歉了转身就忘，最后又把很重的担子丢给你，简直是宇宙无敌超级大混蛋。嗯，我觉得我也不差，想要拜托你做一件很过分的事，过分到只是说出口也会像被剜掉心脏那样剧痛。铁也先生，对不起。你愿意帮我吗？”

      如我所料，驾驶舱里传来低哑的回应，仿佛摸索着什么，但那双手臂早已没有了生命。

      “还真敢说啊，拜托我去做一件过分的事情，我不知道你是谁，为什么要为你做？”

      “不是为了我，铁也先生。是为了拯救每一个人。你告诉过我的，这曾经是一位英雄的承诺，现在该是诺言兑现的时候了。”

      他顿了顿，突然发出畅快的笑声，那笑声甚至感染了我，让我苦涩的嘴角也微微起了弧度。

      “好啊！”他说。

      “是谁承诺过呢，我不记得了。它本应该是很重要的事。真可惜。我还在找一个人，也是一个很重要的人，明明说好要陪我补习功课，却把我留在空无一物的教室。如果你能帮我找到他就好了。那道题的答案，我很想要知道。”

      我点点头，泪水渗出眼眶，有些哽咽地回答：“我可以告诉你，铁也先生。那是我们毕业前的最后一道模考题，答案是0。”

      “这样啊。”他慢慢呼出一口气，似乎释然了般，低哑的嗓音渐渐回暖，好像他亲吻我掌心那时的真挚和温柔，“谢谢你听到了我的愿望，英雄大人。你和我想象的一样，不会为自己的幸福而牺牲任何人。”

      “你还没听我要拜托你的事。”

      “如你所见，唤醒你本就是我的使命，即便要剥夺我仅剩的梦境。但是，你说了要拯救所有人。那么也请拯救我吧。无论在哪个世界，让我再见你一面。对我来说就已足够。”

      魔神之剑向后劈开了头顶的驾驶舱，钢铁巨人的身躯随那一剑崩落成无数黑色的方块，带着狂笑、带着悲鸣，每一条通往相遇的旅途都在瞬间终结，那张脸也变得晦暗不清，消散在道路的尽头。

      我最后一次睁开眼。在我的面前，我和我自己站在道路两端。

      你真的要选择离开吗？魔神Zero问道。

      是啊，我说。那魔神恢复了真身，张开双臂。

      即便我能创造那样美好的世界？每一个人都得偿所愿的世界，有何不可？

      是啊，每一个人。我向他走去，每一步都被枝条缠绕，但我面不改色，踏过障碍物的存在，仿佛僭越了它的因果。魔神Zero发出尖锐的啸叫，用熊熊烈火将我包围，却依然伤不了我分毫。

      天地骤然变色，它引来惊雷，拖拽海洋，掀起地心的岩浆，把炽烈如恒星的能量聚集在胸口向我喷射。而它发现它无法解读我的存在时，对它来说已经晚了。

      剑铁也为我留下的最后一个方块终于解析完成，耸立的黑铁之城降生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。那天晚上父亲在研究所争分夺秒为魔神Z增添了新的甲胄，来自大魔神的数据中最为核心的超合金NZ，还有凝聚着爷爷的心血的Z电脑，当主控板亮起，属于我的故事才真正回到这里。

      “这不可能！”魔神Zero愤怒地咆哮着，试图用更猛烈的攻击将我和魔神Z一同埋没。我不需要躲避，因为这里没有真实的物质，就如它自己所说，身为数据体的我不可能脱离运算主体独立存在。大魔神的信息已被风化，唯一一个承载逻辑模块的主体便是它自己。

      “噢，你做到了，不愧是我的孙子！”Z电脑里冒出爷爷的脸，不管细看粗看都像一个流浪的糟老头子，这话可不能大声说，“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。试试看反对自己的逻辑吧，你这不知好歹的电脑！”

      “你……”魔神Zero卡了壳，大概是回溯了刚刚的对话中所有该说和不该说的部分，如果它有人类的思维，可能会为情商为0读不懂套路而捶胸顿足，不过我才不在乎那些。现在我在它的梦里了。可它是自我保护的机器，不会砍下自己的头颅。这就是它必将失败的原因。

＊＊＊

      正午时分，来自休斯顿的私人飞机刚刚落地。少年提着行李箱匆匆走出航站楼，一辆轿车已在桥下等待多时，他摸了摸头，对司机抱歉地笑说因为转机延误让先生费心了。司机连忙摆手说不要紧，别耽误甲儿君你回家就好。

      在车子停入大门前，甲儿发现接他的人群中有一张熟悉的面孔。他打开车门，放下箱子，来不及对司机说些什么就径直小跑过去，却被毫不留情地甩了脸色。

      “别跟我装熟。”那人说道，好像对他过敏似的，厌恶之情溢于言表。

      “我知道你，你就是大魔神的驾驶员对吧？之前的事，”甲儿停顿了一会儿，露出怀念的微笑，“谢谢你帮我，铁也先生。”

      剑铁也眨眨眼，抿起稍显固执的嘴唇，撇过脸。

      “算了，不跟你计较。”他的声音闷闷的，有些欲盖弥彰的不知所措。

      “不客气。”

      “嗯。”甲儿走到和他并肩的位置，很自然地碰碰他的手臂。

      “为表感谢，我请你吃甜点，好吗？”

      铁也扭头，带一丝拘束却惊喜的表情。

      ……好啊。

end

番外这两天发，有个小车

忘记说感谢阅读，看到这里的各位，想和你们聊聊天嘛w